作者:林紅

「早安,請進來吃早餐!」每棵綠樹巨人都神采奕奕地歡迎他們入內。濃郁的煎蛋火腿香噴過鼻尖,肚腸怎忍得住不奏交響樂?於是推開一戶繁花似錦的豪宅大門,一位光鮮亮麗的貴婦笑盈盈迎上來。
「我的乖寶貝,快來吃。」她雙手環抱三寶進屋,食物早已擺滿一長桌。
「嘩!好豐富啊!」他們拚命吞口水,饑腸轆轆轆轆轆轆地大合唱。正要坐下來大快朵頤,小寶忽然想起:「媽媽怎麼辦?」
「誰是媽媽?」二寶抓抓頭。
「當然是破屋裡的女人,如果我們是她的小孩,她不就是我們的媽媽麼?」此刻,三寶眼前浮起那張愁苦的臉,覺得胃悶悶的,肚腸停止奏樂歌唱,食慾跑走了。
「這個家好舒適,你們每人都有一間大房間,還有很多夢寐以求的玩具和新衣服,有吃不完的美味食物⋯⋯」貴婦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,三寶卻不感興趣,破屋婦人愁苦的臉好像磁鐵般,緊緊吸住他們的心。靜靜觀察一切的上帝早已知曉:「人間疾苦最能留住來自天堂的心。」
「我們走吧。」三寶轉身踏出豪宅大門。貴婦目送他們離開,馬上變成破屋裡衣裙皺巴巴的憔悴婦人。
返回破屋時,一陣巨風來襲,捲起漫天飛雪。「喀喀喀喀⋯⋯」屋內傳出咳嗽聲,三寶發現媽媽蜷縮一角不停地發抖,就合力扶她到雙人床上,翻開衣櫃,抽出被子毛毯蓋在她身上,然後一起窩進去相互依偎著。床很快地升起溫熱,婦人慢慢奏出舒坦而均勻的鼾聲,像首催眠曲,帶著三寶沉沉走進夢鄉。
接下來的酷寒嚴冬,三寶和媽媽晚晚窩在被子「帳篷」裡玩露營遊戲,想像置身世界大戰,屋外漫天烽火,轟炸機轟隆轟隆,響得震耳欲聾,大夥樂得雙手掩住耳朵。有時幻想遠古時代的恐龍正在四下覓尋獵物,連獅子老虎野狼也來湊熱鬧,吼聲四起;大家被猛獸「圍困」得好開心,屏住氣不笑出來。偶爾玩得太逼真,把小寶嚇哭了;媽媽吻去他的瑩瑩淚雨,柔語呢喃:「你的眼淚好甘甜啊!像清晨的露珠。」
許多個白茫茫的早晨,媽媽還未醒,三寶套上全副保暖衣物,躡手躡腳走到後院,把裹得飽滿的身體往雪地裡滾啊滾。滾累了,他們張開嘴朝著天空,任絮絮雪花灑落下來,冰冰涼涼地流入空空的肚腹。眼前無數雲朵綿羊無拘無束地游移晃蕩,逐漸吞去寒意。這時候,冬陽才如夢初醒,探頭探腦射出金黃的線條。
雪地閃爍著千萬杖晶瑩銀鑽,燃熱了死寂的寒冬。三寶將粒粒銀亮的鑽石撿起來,嵌在屋子外牆的小凹洞裡。久經時日,破屋閃爍起萬丈光芒,燦爛村莊的綠樹巨人全被震住,一棵接一棵往亮晶晶的方位移動,最後環繞破屋圍成一圈,手拉著手,彼此提醒:「這個家將會面臨到許多困難,我們要同心守護他們。」
冬去春來,破屋的銀白雪鑽閃亮如昔,從未融化。
林紅
香港出生,在地球繞了大半圈,目前定居英國,養有三子女。早年於基督教報社任職資深記者及編輯,婚後全職持家,輟筆廿載,被聖靈喚回寫作的初心,成為自由作者。文章散見於香港、台灣及美國的華人基督教報章及雜誌,曾多次獲徵文賽佳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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