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早起鳥林


我的屬靈父親

神學院約七百個孩子跟楊E合照。

 主耶穌地上的父親約瑟，他給孩子們養育、教導、保護、供應所需。約瑟雖然並非耶穌血源的父親，神卻選召他成為耶穌的屬靈父親。約瑟是個義人，他和馬利亞夫婦二人，總會是更留心耶穌的成長，因為這是上帝莫大的托負。

楊E曾跟我們說過，神給他的召命，除了教授神的話語之外，也要作眾人的「父親」。看哪！他的辦公室，有「為父」在側，時常提醒他要作眾人的屬靈父親。像約瑟一樣，他真的視每一個與他相遇的後輩，如同他的「孩子」一樣愛錫。2020年初，他本來只想跟他的多個查經小組組員，分享他的癌病見證。誰料，四十年來的學生，收到風聲，竟然變成有約七百人出席的聚會。他仍然以聖經結合他的患病見證作分享。就這樣，我們七百個楊E的孩子，首次共聚一堂，並拍照留念。有人曾經問他為何能夠如此平靜安穩？他說他原本不是這樣，是要操練的。他操練對事，學習安穩，行公義；對人，學習接納，好憐憫；對神，學習謙卑，與神同行。這些指導，一生受用。這是我對楊爸爸的感謝之七。

紅圈內是楊E寫的「為父」。

小時候，曾經看過由美國演員大衛．卡拉甸（David Carradine）演出的電視劇《功夫》（Kung Fu），他飾演一名上少林寺學武的外籍弟子金貴祥。金貴祥闖過十八銅人陣，用雙臂捧起火鼎，烙印上龍紋之後，才可下山生活。其後，金貴祥每遇人生難題，總會一次又一次想起師傅的教導。神學畢業以後，我也下山，進入堂會事奉。每遇人生關口，牧會風雨，我這山下闖蕩的弟子，比金貴祥幸福，我可重返山上問教，請教不單止是師傅，更是楊爸爸，指點迷津。楊E總是用心專注聆聽，盡量不打斷來者思路，適時適切，撥開兒女心中迷霧。日復日，年復年，十五年的光陰歲月，楊牧師就由恩師、牧者，成了我的屬靈父親。這是我對楊爸爸的感謝之八。

堂會牧職期間，縱使知道楊E在校內和校外的事奉繁重，我還是不時會硬著頭皮，邀約他到我的母會主領大、小、長、短跟分享聖經有關的聚會，他從來都不會推卻。我相信，堂會的每個人，委實受益匪淺。楊E的牧者心腸，常令人留下深刻印象，若你問我，楊E有哪些聖經人物的特質？舊約呢，我會想起專心致志，考究神話語的以斯拉；對人謙柔，對神和神家盡忠的摩西；在溪水旁，晝夜思想神和神的律法，按時候結果子，生命常青的那個有福之人。新約呢，我會想起思想細密的路加醫生，深愛教會的保羅，愛的使徒約翰。他用生命，親自給我示範了，一個真正敬畏神的人是甚麼樣式。這是我對楊爸爸的感謝之九。

2013年，正是他六十五歲退休之年，其後，學院一直要他續任，直到他七十二歲離世的日子。當我求教完好些牧會的重要事後，其後約有三個半小時，楊E竟然跟我分享，他對他前路的好些想法。十五年來，我從未見過他會分享太多有關他的個人感受和關注，一直是我找他傾訴，當時，頓感我反而成了他的傾訴對象。聽著，聽著，我真的感到多年任職神學院校牧的他，一味聆聽和輔導別人心事的他，到了他自己一個新的人生階段，他實在也需要有人的聆聽和了解。我當然只是一味的聽、時而點頭、時而認同、支持⋯⋯心想，任何一個孩子在他面前，他一樣會這樣傾訴。試想，多年為眾人之父的他，實在盛載了太多孩子們的問題，分擔了太多別人的重擔。這三個半小時，有幸聽到父親的心靈深處的分享，實在感動。這是我對楊爸爸的感謝之十。

2018年年初，因著事奉形式的大轉向，自是又要請教楊E。成長背景使然，我正式接受過有關文化、藝術、音樂、話劇和寫作的訓練。直到2017年下旬，碰上連串奇遇，我便毅然放下全職堂會事奉，開始走向自由傳道人的新里程。我跟楊詳談神如何引導之後，他鼓勵我勇敢踏上，按着神的呼召，做回自己。楊E是我的恩師，他知道我的學習能力；他是我的牧者，他認識我的性格特質；他是我的屬靈父親，他了解我的成長掙扎。感謝天父藉著他的鼓勵、真誠的祈禱，就這樣，我已經作了近六年的自由傳道人了。 這是我對楊爸爸的感謝之十一。      

有一次，在教會姊妹的婚禮之後，巧遇楊E，一起由沙田，乘車到九龍塘站，把握時間跟他傾訴了些堂會事奉上的問題，他會督責我的，提醒我在思想上的偏差。平時日子，每隔一年半載，我也會返神學院，向他求教，甚至求救。楊E會從書桌前走到沙發上，跟人約談。旁邊的小茶几，擺放著一盒紙巾。楊E總會用心聆聽，聽到對方或是激動處，或是見到人落淚，他那雙粗大濃密的眼眉，會聚合在一起，凝望著你，右手提著筆，有節奏地輕輕敲打大腿，想必他是用心想著，想著，如何作出適切的回應。有時候，還會給你遞上紙巾。每次見他面之前，都是心裡滿載著重擔；離開的時候，經淨化的眼淚流過了，加上他的寥寥數語，心上的一塊石頭，頓感沒有那麼沉重。這是我對楊爸爸的感謝之十二。

恩典洋溢，無悔的生命

楊E到了生命的最後，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，他除了跟十多間教會合作帶領聖經工作坊之外，又整理了大量他的著作資料，並好些患病時的經文默想內容，目的只有一個：方便日後各神學生和牧職事奉人員、平信徒作參考之用。他還替應屆神學畢業生仔細批改課業及寫下評語。對於一位七十二歲的末期胰臟癌病人來說，如此爭分奪秒下的工作量，若不是如他所說，神的恩典夠用，他豈能作這作那？！楊E對神的委身，對人的愛心，相信每一個認識他的人，是無可置疑的。

  楊E一生仰望主。

楊E為了回應神的呼召，他寧可放下醫生的工作，放棄早年跟原生家庭一起移民的機會，四十年來，專心致志用神的話語建立生命；用神的話語、神的愛，造就和愛其他神所珍視，並神所愛的生命。他在家庭中也是個好丈夫，是一對雙胞胎女兒的好父親。他的大女兒成了同一所神學院的教授，小女兒則成了一位宣教士，一家四口一同見證神的恩、神的愛。聖經說得好：「從前引導你們、傳神之道給你們的人，你們要想念他們，效法他們的信心，留心看他們為人的結局。」（來十三7）楊牧師在離世歸主之前，他說過這生無憾，並相信自己已經做到神要他做的那個他，那是他最大的滿足。 

2020年9月15日，午夜12時50分，楊E安息主懷。未收到這消息之前，我在夢中見到默不作聲的他，我抱著他，淚流滿面，跟他道別，並說將來再聚。再一次衷心感謝我的恩師、牧者、屬靈父親——楊錫鏘牧師。

（待續）
（章題圖片來源）

（註1）楊錫鏘牧師的經文反思可於https://yeunge.blogspot.com/ 瀏覽。
（註2）即「架生」，或作工具，用以幫助完成一件事的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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